近年來，隨著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的增強，商標領域的糾紛日益增多，商標侵權的形式也日趨多樣化和復雜化。如何判斷商標是否構成商標侵權，商標是否相同或近似，是否容易導致混淆，往往是雙方爭議的焦點，也是司法和執法人員在實踐中判斷的難點。正因如此，去年對商標法進行了第四次修改，國家知識產權局近日發布《商標侵權判斷標準》加強商標執法指導，統一執法標準，加強商標專用權保護。

當“無印良品”遇上“無印良品”

2019年11月，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對無印良品商標侵權糾紛案作出終審判決，駁回無印良品工程有限公司及其子公司無印良品(上海)商業有限公司的上訴請求，維持原判。此前，一審法院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判決良品計劃、無印良品上海公司立即停止侵犯北京棉田紡織有限公司、北京無印良品投資有限公司注冊商標專用權；賠償棉田公司、北京無印良品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共計40余萬元。

說到無印良品，除了以經營雜貨等商品為主的知名日系品牌，或許很少有人知道在中國還有一個生產銷售家紡產品的“無印良品”。正是這個看似名不見經傳的國產無印良品，以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為由，將日本無印良品告上法庭。

國產無印良品商標于2001年4月28日核準注冊，核準使用在第24類“棉織品、毛巾、毛巾被、浴巾、枕巾、地巾、床單、枕套、被子、被套、罩墊、墊套”中。續簽后有效期至2021年4月27日。該商標的原注冊人是海南南華工貿公司。2004年7月，該商標被核準轉讓給綿天公司。北京無印良品公司成立于2011年6月，棉田公司是其投資方之一。綿天公司授權北京無印良品公司在中國獨家使用涉案商標，用于該商標指定商品的生產、銷售和推廣。

無印良品上海公司成立于2005年5月，由日本企業株式會社無印良品項目作為唯一股東。近年來，遍布商場的“無印良品”店都是這家公司投資經營的。

當“無印良品”在市場上遇到“無印良品”，只有一字之差。誰的商標是“正品”，自然會引起雙方和消費者的關注和辨別。經查，棉田公司、北京無印良品公司認為無印良品上海公司生產銷售的良品計劃、晴綸毛毯、亞麻床罩、無印良品羊毛可洗床罩、無印良品棉天竺床罩等商品侵犯了其涉案商標專用權，遂訴至北京知識產權法院。

被告則辯稱,良品計劃在中國沒有任何侵權行為，不應承擔任何法律責任。此外，原告主張的商標是簡化字“無印良品”，卻使用繁體字“無印良品”，這在同類商標中尚屬首創。其沒有侵權的主觀故意，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是商標搶注，還是正當維權

本案終審判決后，無印良品上海公司發表聲明稱，自1980年無印良品在日本出生后，無印良品計劃在包括日本在內的世界各地開店，并注冊無印良品和無印良品商標。在中國大陸，Muji Project幾乎在所有類別的商品和服務上注冊了Muji的商標，但僅在布料、毛巾、床罩等部分類別的商品上，被其他公司搶先注冊。

那么，本案原告是否如被告所說，搶先占有了其商標？關于如何認定商標搶注，《商標法》明確規定，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在生產經營活動中，需要取得其商品或者服務的商標專用權的，應當向商標局申請商標注冊。非以使用為目的的惡意商標注冊申請，應當予以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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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根據法院判決書認定的事實，似乎很難得出原告提前注冊商標的結論。國產無印良品商標于2001年注冊。當時，日本的無印良品沒有進入中國大陸市場，也沒有在中國大陸做廣告。很難說它對中國大陸市場有任何影響。事實上，直到四年后的2005年，日本人無印良品才在上海開設了中國大陸的第一家門店。

相反，根據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原告在取得涉案商標權后一直處于正常經營狀態，并在業內多次獲獎，可以說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此外，一審法院認定的證據顯示，自良品計劃對原告涉案商標提出異議申請以來，我國商標行政管理部門多次裁定對涉案商標予以核準注冊。如2004年1月，原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作出(2004)商標異字第20號(《“無印良品”商標異議裁定書》)裁定，核準涉案商標注冊。良品計劃不服上述裁定，向原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提出異議復審申請。2009年3月，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核準涉案商標注冊。

此后，經過第一、第二次行政訴訟，維持了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的上述裁定。在隨后的申請再審中，最高人民法院在2012年6月的判決中認為，良品計劃提供的證據只能證明其“無印良品”商標于2000年4月6日前在日、港等地的宣傳和使用及其在這些地方的知名度，而不能證明“無印良品”商標在中國大陸實際使用并對二十四類毛巾等商品產生一定影響的事實，故作出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

基于上述事實，原告在本案中持有的法院認定,商標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

本案中，被告在終審判決后的聲明中還稱，無印良品項目和無印良品上海公司在中國大陸不能對這些商品使用“Muji”商標，而是在2014年和2015年錯誤使用了該商標。“為了消除上述行為對北京棉田紡織有限公司等的影響。我司已對上述商品的商標標識進行了整改。”

抗辯無效，判定侵權成立

本案審理過程中，被告提出了一系列抗辯理由：良品計劃在中國沒有實施任何侵權行為，因此不應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好產品計劃在第20、21、27類商品上擁有“無印良品”注冊商標；良品計劃的“無印良品”品牌是馳名商標，被指控的侵權行為不會在相關公眾中造成混淆和誤解。

上述抗辯理由是否成立，被告涉嫌侵權是否成立，首先取決于被告是否在類似商品上使用了類似商標，容易導致消費者對商品來源產生誤解和混淆。

根據我國商標法等規定，類似商品是指在功能、用途、生產部門、銷售渠道、消費群體等方面相同的商品。或者相關公眾普遍認為有特定聯系，容易造成混淆。商品是否相似，應當以相關公眾對該商品的一般知識綜合判斷。商標近似是指商標文字的字體、讀音、含義，或者圖形構成、顏色，或者其各種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或者其立體形狀、顏色組合相似，容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或者服務的來源產生誤解，或者認為其來源與他人在先注冊的商標有特定聯系。

一般來說，判斷一個商標是否構成近似，應以相關公眾的普遍關注度為標準。不僅要考慮商標標識的構成要素和整體的近似程度，還要考慮其顯著性和知名度

在一審法院認為,被控侵權產品中的毛毯與涉案商標核準的相同或者近似，被控侵權產品中的床罩與涉案商標核準的相同，被控侵權產品中的床墊在功能、用途、生產部門、銷售渠道、消費群體等方面與涉案商標核準的相同或者近似，構成相同或者近似商品。被告侵權產品中使用的MUJI無印良品與涉案商標無印良品、無印良品無印良品相比，只有“無”與“無”的區別，以及構成相同或者近似商標的MUJI與MUJI的區別。二者同時用在毛毯、床罩等相同或類似商品上，容易造成相關公眾對商品來源的誤解。

另外，良品計劃的“無印良品”品牌是否馳名不能成為其在相同或者類似商品上使用相同或者近似商標的理由，也不能成為綿天公司合法持有涉案商標時的合理抗辯。

二審中，法院認為,在良品計劃第20、21、27類商品上注冊的“無印良品”商標與本案涉案商標核準注冊的商品類別不同，不能作為本案被控侵權的合理抗辯。在原告名下的多個“無印良品”商標，包括涉案商標，以及被告名下的多個“無印良品”商標已經在不同類型的商品上核準注冊的情況下，作為分別擁有兩個商標的不同市場主體，應當尊重既定的市場秩序，在各自的商標專用權下規范行使權利，盡量劃清商業商標之間的界限，避免相關公眾產生混淆和誤解。任何超越自己商標專用權，侵犯對方商標專用權的行為，都應予以制止，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對于良品計劃聲稱其制造被控侵權產品的地點在中國境外，但其在中國境內沒有實施任何侵權行為，法院認為，在被控侵權產品中，亞麻床罩等產品上顯示的原產地為中國，其他被控侵權產品的注冊商標雖然原產地在中國境外，但具有地域性。良品計劃作為被控侵權產品的制造商，已經侵犯了涉案商標的專用權，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綜上，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最終判定,無印良品項目和無印良品上海公司在被控侵權產品上使用了無印良品、無印良品和無印良品的標識，且涉案商標已分別構成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的近似商標。無印良品項目生產標有上述標識的商品的行為和無印良品上海公司銷售標有上述標識的商品的行為侵犯了原告的涉案商標專用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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